第82章 初踪

  前行的脚步骤停。

  张副院长险些撞上他的后背,还未站稳,就见那素来从容冷静的男人猛地转身,沉声质问,“你说看见谁?”

  “去年食物中毒来医院洗胃的那位沈小姐。”张副院长不由自主后退半步。

  “她在哪儿?”

  “我们刚才下去接您时,在电梯里撞见的。我给她打招呼,她却说我认错了人。”张副院长紧张地看了眼手表,“半个小时前的事了,这会儿应该已经走了。”

  谢宴生眸色微沉,目光扫过身后的张特助,“调监控。”

  张特助会意,领着男医生走向医院监控室认人。

  谢宴生立在原地,眼底沉浮着失而复得的喜色,与不易察觉的紧张。他慢慢前行,不知不觉来到电梯等候区,“叮铃”声响起,唤回他飘远的思绪。

  张副院长问,“您要去看看那位特殊病人吗?”

  谢宴生颔首。

  谢宴生进入电梯,张副院长扶门进入,按下通往特殊护理区的楼层。

  电梯门打开的一瞬,沈愿狂奔回房间,余渡紧张跟在后面,一直到房门关上,将外界一切隔绝起来,沈愿激荡的情绪稍才镇定。

  她枯坐在凳子上,肩背俯倾着,整个人无精打采。

  余渡叹息,将医生开的药拿出来,“先把药吃了。”

  她接过,准备去拿水。

  “干服。”

  沈愿以为是医嘱,顺从地将白色药片放入口中,药味的苦涩侵占整个味蕾,很快将其它情绪冲淡,她反复吞咽好数次才将其咽下。

  余渡单腿屈膝半蹲下,“好些了吗?”

  沈愿凝眸与他平视。

  余渡歪头看她,“你知道为什么越是辛苦的人反而很少抑郁吗?”

  沈愿摇头。

  “因为身体所有部位都要忙着去掩盖苦带来的负面影响,才能让吃苦的人活着。比如身体苦累时,人不会失眠,不会挑食,只需半日清闲就能调整状态重新振作。味蕾苦时,大脑会启动多巴胺补偿机制来减轻厌恶感,短暂的过程,会转移你的注意力,活在当下,恢复理智。”

  沈愿,“吃苦的人只要一点甜就会感到满足,是这个意思吗?”

  余渡赞赏地表示,“可以这样总结。”

  沈愿苦笑。

  她起身拿起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,才将口腔里的苦味彻底冲淡,余渡在身后问她,“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?”

  沈愿手撑着电视柜边缘,冰冷坚硬的木质结构,硌得掌心泛起痛感,“躲一个我不了解的人。”

  “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余渡跟着她从警局到医院,知道她将自己伪装得多严密。结合那人是陆怀慎的朋友,身份背景必不是普通人,找到她只是早晚的问题。

  “再躲一段时间。等考试出国的事尘埃落定,等协议时间到达尾声,那时抽身而退会更容易些。”

  与谢宴生的婚姻出于各取所需,但他违背约定,在协议婚姻期内故意阻碍她调查母亲下落,便足以证明谢宴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真心诚意,甚至千方百计戏耍她。

  等临近协议终止时间,再拿着所有证据去找谢宴生对峙,即便他想做什么,至少确定谢宴生知道母亲下落,她也可以不用再受协议婚姻的束缚,重获自由。

  大不了重新再谈条件。

  现在回去挑破,只会让她处于被动的困境。

  想到这里,沈愿只觉得讽刺。

  当初以为谢宴生会是靠山、是助力,事到如今,这份靠山反倒成了切断她退路的悬崖峭壁。

  如果说郁家的掌控是被迫、被算计,那与谢宴生的纠缠,则是她自己主动促成。交付身心换来的,不过他人手中一文不值的玩物。

  想到此,沈愿自嘲轻笑,甚至没忍住笑出声,胸腔起伏震颤。指尖扣进木柜里面,指甲盖与皮肉分离,很快有血丝渗满指甲缝隙。

  余渡听得心一揪一揪地,起身到她身后,张开双臂想抱抱她,又碍于男女之别,改成拍她肩膀,试着转移她注意力,“考试时间定在什么时候,我陪你去。”

  沈愿擦掉笑出来的眼泪,扳着手指数日子,从提交修复作业到现在,转眼都快一个月了。

  “这周五,还有三天。”

  “考试地点?”

  “南城博物馆。”

  “需要准备些什么材料吗?”

  “需要的东西都提交上去了,这周五是与主考官当面交流,考的也是些专业上的东西。”

  沈愿突然意识到溺水一遭,不仅听力有影响,就连思路也不及以前清晰灵敏,几百人竞争几个岗位,断不会是凭运气。

  即便有运气的可能性,从大海中活下来那一刻,她的运气也被耗光了。

  沈愿侧身回头,请求余渡,“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?”

  “你说。”

  “我的专业资料和笔记都在家里,我想复习一下。但我……”

  “我去替你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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